假如,從離開家最遠的一點出發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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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 ,改變了Rob 的人生。

Rob Lilwall,英國人,大學畢業之後在中學教地理,有一天忽發奇想有了這樣一個念頭:「假如,從離開家最遠的一點出發,我將會遇到什麼的人和事呢?」年青膽子大,從19歳起也有幾次在不同國家比較短程的單車旅行經驗,27歳的 Rob辭去教師工作,帶著簡單的行裝、有限的旅費、和他那輛已經有十年歷史、普通不過的單車 (Rob叫她做 Alanis,一個他聽著 Alanis Moisette 時給單車起的名字),在那個清涼的九月買了往西伯利亞的單程機票,經過十八小時的飛行,在西伯利亞最東面的 Magadan ,跟已經有三年單車歷險經驗的 Al Humphreys 會合,開始了他 「Cycling Home from Siberia」的行程。

九月,秋季的西伯利亞,還未開始下雪,卻已相當冷清。在Magadan整理行裝準備出發,不論在商店、教堂、還是街上遇上的人,對這兩個不諳俄語,準備在嚴冬騎單車橫渡阿拉斯加的英藉大男孩都相當好奇。他們都異口同聲的斷定 Rob 跟 Al 這次必死無疑。他們唯一沒有共識的,是他們會怎麼死法 – 總括來說凍死、被熊或是狼襲擊、被賊人打劫等的可能性都是相當高的。學會面對恐懼,大概是這次歷險其中一個最重要的課題。不離開熟悉的 comfort zone,又怎可以縱橫天下?

天氣開始越來越冷,俄羅斯簽證也只有3個月期限,Rob 跟 Al 要跟時間競賽。2004年9月24日,他們正式開始這是單車旅程。日間踏着單車,夜裏在路邊紮營,慢慢的找到了腳踏的節奏,開始適應了旅者的生活。天氣越來越凍,行程的第四天,開始下雪了,零下兩度、零下二十度⋯ 最冷的日子,只有我們難以想像的零下四十度。壺裏的水轉眼結冰,連流出來的鼻水,也迅速凝結掛在鼻上,兩個大男孩,遠看起來似兩隻哨牙的海象。結了冰的地面異常濕滑,Rob 和 Al 開始不斷重覆著滑倒、爬起身、再滑倒、再爬起身的龜速旅程。嚴寒的天氣,也給他們的行李、器材,帶來了不同程度的損害:塑膠容器裂開了、帳幕的膠簾凍壞破損了、單車也有不少損毀,旅程更加舉步維艱。

冬季的西伯利亞人煙稀少,離開了小城鎮,Rob 跟 Al可以一整個星期踫不上一個人。可幸的是,在路上偶然遇上的不論是礦工,還是路過的貨車司機,都相當友善可親,總會給他們遞上一杯熱茶 (或是更加保暖的 Vodka ),甚至給他們借宿一宵,讓他們可以暫時脫離嚴寒的露營生涯。Al 的歷險經驗比較豐富,在出發前他用輕鬆的語調,寫了一封簡單的信件解釋他們的旅程,並翻譯成俄語,每次遇上陌生人,就把這封信件遞上,減少了因為雞同鴨講而引起的誤會。這封 「Magic Letter」,其後因應行程被翻譯成不同的語言,為他們贏得了很多的友誼和幫助。

旅途不是一帆風順。單單在行程的這最初三個月,Rob 和 Al 雖然並沒有遇上熊或者狼,卻已經遇上持槍的劫匪,病倒過,也非常不幸的在借宿的旅館遇上火災。人生禍福難料。

為了在簽證失效前完成俄羅斯的行程,Rob 二人在最後的30日,連夜趕程,朝七晩十,務求每天完成67公里。皇天不負有心人,兩人終可趕在限期前出境,期間完成了共四千多公里路程,最長時間試過12天不沖涼,各自消化了超過一百包即食麵,和189排 Mars 朱古力。

離開了苦寒冷清的西伯利亞,他們來到了富庶、現代化的日本。本來以為終於可以跟漫天風雪講再見,原來北海道卻還是風雪飄搖!慶幸的是日本的道路比俄羅斯的平坦得多,滿街的便利店也令補給變得容易。旅程,原本以為可以計劃,發展下來,它卻彷彿有自己的生命。來到了日本,Rob 和 Al 決定改變初衷,分道揚鑣。Solo 可以嗎?一個人自己決定行程,自己認路,面對困難、面對危險,面對孤寂。一個人真的應付得來嗎?Rob 其實不太確定。既然決定了,就放膽一試吧!除了寂寞,可以隨着自己的步伐前進,卻忽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輕省。可以悠然獨處,其實都是一種能量、一份自信。

Rob 原本以為這次踏單車回家的歷險會在一年內完成。途中因為不同原因的延誤、路線的改變,Rob 最終花了三年時間,走了三萬五千多公里的路,從俄羅斯西伯利亞開始,途經日本、韓國、中國、香港、菲律賓、巴布亞新幾內亞、澳洲、星加坡、泰國、老撾、越南、西藏、尼泊爾、印度、巴基斯坦、阿富汗、烏茲別克、土庫曼、伊朗、土耳其、希臘、意大利、瑞士、法國、比利時,才重回熟悉的英國倫敦。沿途歷盡艱辛,驚險故事連連。

認識 Rob有三年了,他的故事我非常熟悉,然而每次當我在台下聽他細說旅程的點滴時,總依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。有這樣歷練的人,應該可以很驕傲跋扈的吧?Rob卻從來都是這樣的謙遜。Rob 的身形不算高大,他常笑說假如他這種中等身材也可以完成三年的歷險,我們又有什麼不可以完成的呢?內心的強大,比外在的健碩,大概來得重要很多。

《主場》好幾位博客都非常喜歡Clayton Christensen 教授的 《How Will You Measure Your Life》一書,其中有提及“ The Balance of Calculation and Serendipity”–「無心插柳」在人生的重要性。「無心插柳」,也為Rob 帶來了 National Geographic 的一紙電視合約。我們中國人有所謂出外靠朋友。在單車旅途中,Rob 都習慣進入他所謂的「super-networking mode」,每到達一個國家之前,都會給他的朋友和人際網絡發電郵,看有沒有朋友,或者朋友的朋友,和朋友的朋友的朋友,可以在下一個地點照應一下 – 可能是問問當地天氣、路程、或者政局 (如伊朗);可能是碰個面認識多一個不同國籍的新朋友;也可能是找個借宿一宵的落腳點;甚至是看看有沒有順風船可以搭,以彌補陸地與陸地之間的海路旅程。Rob總會在當地到一兩間學校給小朋友們分享他旅行的點滴作為回報。有一次,一位小妹妹問他旅途上可有拍攝錄像,Rob 笑說斷斷續續又非常業餘的拍了一些。怎料,第二天Rob便收到了「國家地理雜誌頻道」CEO 的電郵 – 原來那個小妹妹,是他的女兒,而她又非常喜歡 Rob 的歷險故事,覺得很能振奮人心⋯ 就是這樣,經過幾輪磋商,Rob 有了他的電視節目。所以呢,你永遠不會知道,你的「星探」在何方!

在旅途上,常常有人問 Rob 為何這樣冒險。認真的時候,他會答是因為希望可以挑戰自己;不那麼認真的時候,他會笑說希望在旅程中找到人生的另一半。「無心插柳」, Rob 真的在途經香港的時候,透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,碰上了他未來的另一半 Christine 。兩口子在 Rob 完成「Cycling Home from Siberia」後結婚,並選擇定居香港,及一起為救助面對危難的兒童慈善團體 Viva 努力。Rob 去年,更為Viva 再次出征,以 「Walking Home from Mongolia」的歷險來籌款。當然,這次的家,已經由倫敦變成香港了。 

Cycling Home From Siberia – 35,000 miles – crazy montage of what happened

Cycling Home From Siberia – What would you learn, if you flew as far away form home as possible…